第一百七十六章
第176章
季殊站在原地,眼睁睁地看着陆黎抱着刘妗,骑着马飞奔离开,胳膊无力地抬起,半响后又颓然地落下。
刘妗素白的衣角翻飞,季殊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方才看自己的眼神,清冷漠然。
“铛” 地一声,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,他怔怔地后退几步,面色惨白。
季殊知道自己输了,不光输了这天下,还输了公主的心。
“我没错,若是失了这天下,公主你更不会再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半分。” 他抬眸,目光沉沉地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。
仿佛这么说,他便有了支撑下去的勇气。
“陛下,南安王的人马马上赶来,属下护送您先走!”侍从提着剑奔来,面上一片惊慌。
闻言,季殊没有慌乱,他捡起地上的剑,立在祭坛的石梯上,目光自远处奔来的乌泱泱南安大军,回头见崔灵君已经抱起棺椁中叶凰姒的尸身,正欲要离去。
他面色一沉,死死地盯着崔灵君问:“陇西王现在想要走?”
崔灵君脚下步子一停,抱着叶凰姒背对着季殊,声音沙哑道:“你骗了我,阿姒她根本没有醒过来。”
“你我二人早已立下盟誓,你助我攻下南安,我助你开启这祭坛,难道你现在想要反悔不成?”季殊脸色大变。
“你别忘了,陆黎觊觎这天下已久,今日你任由他杀我,他日也会被陆黎所不容!”
崔灵君呵呵笑了起来,然后低下头温柔地撩开叶凰姒脸上的发丝,眼底暮气沉沉,“寻不回来阿姒,我要这天下有何用?”
说罢,他便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“陛下,叛军已经到了山脚,马上就要杀上来,您快跟属下走!”禁卫军统领提着剑冲过来,神色匆忙道。
“杀啊!活捉燕帝赏银百两!”山脚下传来一阵厮杀声。
乌泱泱地大军正在向上冲,带着一股撼动天地的气势,向季殊等人冲了过来。季殊目光一沉,捡起地上的长剑,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崔灵君离去的方向,由禁卫军统领护着,匆匆从祭坛的另一方下山。
刘妗这一觉睡了很久,睡得浑身酸痛,醒来起身时忍不住“嘶”了一声。
“可是碰到了伤处?怎么这般不小心。”沙哑的声音响起,一双大手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。
靠好后,刘妗抬眸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男人,见他眼里都是血丝,下巴上生着青色的胡茬,头顶的玉冠也有些歪,一缕凌乱的发丝垂在耳迹,忽然抿唇笑起来。
“阿妗在笑什么?”陆黎握住她的手,粗粝的指腹揉捏着她柔软的掌心,轻咳一声。
“没什么。”刘妗摇头,抬手摸摸自己脖子上裹的纱布问:“我睡了多久?”
陆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:“你足足睡了三日。”
“三日?”刘妗讶异,难怪陆黎模样这般颓废。
她抬手轻抚陆黎脸颊,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,“怪不得王爷一副要哭的样子。”
陆黎抓住她的手,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,嗓音低沉,“你知道就好,下次不要再叫本王这般担心了。”
“嗯?”江晚抬眸,就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,样子很认真,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。
她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起来,温柔地应道:“好,我答应王爷。”
陆黎没说话,伸手将她揽进怀里,避开她受伤的左边玉颈,默不作声地埋在她细长白皙的右侧玉颈上。
刘妗失笑,抱住一副孩子气的男子,温声道:“殿下这是怎么了,还学起昭昭撒娇来了,都是当父王的人了,也不嫌羞羞。”
陆黎在她脖子上蹭蹭,忽而开口道:“阿妗,再为我生个女儿可好,最好模样像你,我会将她视作掌上明珠,将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。”
他越说,眸子里的光芒越盛,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生的像刘妗,玉雪可爱的小团子。
刘妗唇角一勾,软软地自陆黎怀中退出来,爱怜地捧住他的脸颊,歪头突兀地问了一句话,“若是我没有自救,你难道真的要将亲手折断自己的腿?”
“只要能换你安然。”陆黎认真道。
望着他漆黑的眸子,里面是满满的坦荡,刘妗知道陆黎没有骗自己。....
她忽然释然地笑了一下,像是放下了什么,忽然双手放到陆黎脸上,用力一挤把他的嘴巴挤得嘟了起来。
“吧唧!”一声,在陆黎愕然的目光中,刘妗在他薄唇上用力地亲了一口。
“谁要给你生孩子,我可是已经与你和离了。”松开他后刘妗轻哼一声,微微抬了抬下巴。
陆黎捂住唇,看着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,忙起身立在床前,双手一拱行了个大礼,笑容满面道:“在下陆黎,南安人士,父母皆已故去,唯有膝下有一子,现心悦公主,不知公主可否允嫁?”
刘妗只是逗他玩,不想他如此认真,便也玩心上来。
她轻咳一声,装模做样地思考半天,才傲娇地答道:“你膝下已有一子,若是我嫁给你岂不是要当后娘?”
陆黎轻笑,低沉悦耳的声音令刘妗耳朵有些痒。只见他叹息一声,苦恼道:“公主这是不允?那好吧。”
刘妗瞪大眼睛,“我什么时候说不允了?还有你求娶能不能拿出一点诚意来!”
“这么说公主是同意了?”陆黎抓住重点。
“我可没答应!”刘妗不悦地低声嘀咕道:“你就不会努力努力,指不定讨我欢心了我就……”
“公主就会同意了?”陆黎抓住她的纤手,放到嘴边落下一吻,目光却一直落在她面上,极尽温柔。
“看你表现。”刘妗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了,面上染上一抹嫣红,飞快地移开了视线。
刚低下头,便听见陆黎愉悦的笑了起来,然后道:“我刚才并未放弃,只是想等明日再问问公主,我想着日日问公主一次,公主总会心疼我一次,应下我的求娶。”
刘妗心底一颤,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,再也控制不住面上的热意,扭头嗔道:“谁心疼你了。”
陆黎笑起来,凑近吻住她的唇,低声道:“公主。”
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,刘妗深吸一口气,抱住陆黎不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这个男人,除了刚嫁给他时有些讨厌,后来的确是对自己极好。
好到有时候,她甚至觉得他是个傻子。
还能怎么办,凑活着过呗。
虽然这么想,但她的唇角却微微扬起,显示她的好心情。
得知季殊在灞桥自尽的消息时,刘妗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暖融融地日光自树冠间隙洒落下来,落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。
她手上拿着一本书,愣了愣后问道:“什么时候的事儿?”
侍女回答道:“前日清晨,林将军亲自带人去追的,奴婢听说是在灞桥上追上的,燕帝见自己已穷途末路,便自绝于桥上,跳进了灞河之中。”
说完,侍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刘妗一眼道:“听说燕帝自绝时,手中还攥着一支凤羽金簪。”
“哦。”刘妗出神了片刻,随后翻了一页手中的书,淡淡道了一句何必。
那支凤羽金簪,是当年他说要娶自己时送给自己的,那时少年面红耳赤,小心翼翼地自怀里拿出金簪,生怕自己拒绝。
她接过那支金簪时,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,感觉自己玷污了少年那份纯真的情感。
后来他与刘婳定下亲事,自己便让人将那支凤羽金簪归还,原以为它已经不见了,没想到季殊还留在身边。
侍女张了张嘴,正欲说什么的时候,廊下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。
陆黎带着宿方和端砚大步走路了过来,三两步便来到了刘妗面前,将人拉进怀里问道:“公主在做什么?”
刘妗扬了扬手里的书,“趁着昭昭还未来长安,偷得浮生半日闲,看看话本子。”
“委屈你了,待我忙完了,我带你在长安好好游玩。”陆黎旁若无人地哄道。....
刘妗瞥了一眼宿方和端砚,陆黎看见后便赶人道:“你们先下去,本王陪公主用午膳,待午膳过后再见几位将军。”
“是。”端砚和宿方对视一眼,笑眯眯地拱手准备退下。
“等一下。”刘妗把人叫住,看了一眼身侧的侍女,漫不经心道:“把她带下去,换个人来。”
陆黎蹙眉,“可是这侍女伺候的不尽心?”
“没什么,只是有点多舌罢了。”江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侍女,便见侍女身子一颤,双腿开始发抖。
“奴婢错了,还请公主饶命。”侍女扑通一声跪下,不住地磕头,牙齿打颤。
“说罢,是谁让你在我面前说那些的?”刘妗语气平淡。
“没有人……”侍女刚开口,就听陆黎不耐烦道:“不肯说实话,便让人拔了这舌头。”
“奴婢说!奴婢说!”侍女吓得瑟瑟发抖,匍匐在地上道:“燕帝的才人刘氏!”
见刘妗茫然,她又立即解释:“便是燕帝的原配,前朝魏国公主,您的三姐姐刘婳。”
刘妗这才想起这号人来,她离开长安已经多年,曾经爱欺负自己的刘婳的样貌也在自己的脑海里淡忘,若不是这侍女提起,她都想不起这一号人。
“才人?季殊可真是小气,好歹是自己的原配妻子。”陆黎觑着刘妗的神色,不遗余力地抹黑起季殊来。
江晚心知肚明,无奈地笑了笑,打了个哈欠道:“把她带下去吧,别要了她性命。”
若是自己不说,这侍女落在宿方二人手中,怕是没个好下场。
“是。”宿方与端砚应下,提起瘫在地上跟烂泥似的侍女,告辞退了下去。
待院子里只剩下刘妗和陆黎二人时,刘妗这才抱住陆黎蹭了蹭,趴到他怀里继续晒太阳。....
陆黎低头看怀里的人,抿唇道:“季殊死了,公主可有为他伤心?”
刘妗闭着眼睛说:“要是我为他伤心了呢?”
陆黎低头在她的琼鼻上轻咬,低低道:“要是公主为他伤心,我可要气死了。”
“为了不叫殿下气死,我哪敢伤心?”她懒洋洋道,“别吃醋了,再吃醋就成醋缸了。”
陆黎低声笑着,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。
江晚闭着眼睛,昏昏欲睡,再睡着前忽然又想起了陆黎方才的问题。
自己有没有伤心?
大约是没有的,她只是遗憾,当初那个温文尔雅,说句话都要红脸的少年永远地离开了。
哎……
树荫摇曳,地上是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影子,亲密的不分你我。
短短一年内,长安之主便换了两波,城内民居坊市毁坏许多,百姓身上都弥漫着一股彷徨,看着偶尔街上路过的兵士,皆躲避开来。
故而自陆黎登基后,长安百姓依旧战战兢兢,不敢在坊市大声喧哗,生怕冲撞了贵人。
当刘妗的马车路过时,百姓们躲在家中张望,猜测这是哪一家贵人,才当得起八匹马的车架。
直到那辆华贵的车架在路边停下,侍女撩起车帘,众人看到那张美丽的容颜时,忽然有人惊呼道:“是和清公主!”
几年前和清公主出嫁,他们曾沿路欢送,对于那张清丽的容颜记忆深刻,哪怕是过了几年也依旧不会忘记。
“和清公主不是已经与陛下和离了吗?怎么会出现在长安?”
“也不知道和清公主是否后悔与陛下和离,若是没有和离,说不定现在就是皇后娘娘了!”
因为见到和清公主,想起她与当今皇帝的往事,众人这才大胆了一些,小声讨论起来。
“那也不一定,没看燕帝当上皇帝后,把自己的原配妻子只封了个才人?那可是魏国的嫡公主,和清公主的亲姐姐!”
“那总比现在要好,一个前朝公主怎么在这长安活下去?都已经不是公主了,还用着公主的仪,难道以为陛下还会怜惜她?”
“如今陛下刚登基,中宫无主,后宫也没有妃子,那些世家贵女们饿狼似的盯着,这和清公主还这般张扬,想必日后的日子艰难喽!”
对于美人,世人总是多几分怜惜,尤其是被新皇抛弃的女人。
“再艰难也不一定能轮得到你!”旁边的人笑骂。
“那可不一定,只有那些没嫁人的小姑娘才矜持,像这种嫁过人尝过滋味的,可是如狼似虎,指不定到时候你我二人能成为这位公主的入幕之宾!”男人调笑起来,与身边的人笑成一团。
他父亲虽然不是什么大官,但一个失势的前朝公主而已,他想上手还不简单?
就在几人调笑时,一阵破空声响起,只见一柄长剑嗖地一下,从污言秽语的男人鬓角擦过,“锃”地一声插在他身侧的柱子上。
“谁!”男人大惊,扭头便想破口大骂,然而却在看清楚来人时,猛地闭上了嘴巴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。
只见一个头戴紫金冠,面容俊美的男子带着人立在和清公主车架前,冷冷地盯着自己。
“参见陛下!”周围百姓都已跪下,高声呼喊。
新帝登基时,曾乘车架于城中巡视,百姓们隔着薄纱曾远远看到过新帝的面孔,加上新帝身便有禁卫军开道,百姓们哪里还认不出来呢?
男人脑袋一片空白,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,看见新帝轻飘飘地瞥了自己一眼,薄唇轻启道:“拖下去!”
“是!”禁卫军听令,立即捂住男人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的嘴巴,将他们拖了下去。
“陛下怎么来了?”刘妗已经回到车架上,怀里抱着一束荷花,垂首轻嗅。
陆黎负手立在她的车架前,微微一笑道:“公主,你的夫君掉了。”
刘妗看了他一眼,笑眯眯道:“是我不要了。”
长安城地百姓们永远忘不了那一天,那位英俊年轻的帝王,立在公主的车架前,拱手笑道:“在下陆黎,南安人士,父母皆已故去,唯有膝下有一子,现心悦公主,不知公主可否允嫁?”
年轻的帝王眸子里满是宠溺,眼底仿佛只有公主一人。
而公主捧着花,笑吟吟地点下头。
“好。”
话音刚落,便见那位年轻的帝王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,那是他们见过美好的画面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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